【丸昴】星(FIN)

-星-

 

※社会人设定双性转。杂志编辑文艺女青年×她家的谜之小邻居。

※就不提姓氏了,maruko和subako。

※关于名字,我也是想写汉字的,然而牵扯到一些设定感觉有点奇怪(

 

    Maruko从厨房里端出刚出锅的肉酱意面放到餐桌上,却发现本来在桌前等着的人已经缩回了被炉里面看电视。大眼睛的女孩的烟熏妆没卸干净,蹭出来周围宽宽的一圈黑眼圈,还有脏兮兮的袖口。双手只从长长的毛衣袖子里面伸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手里的橘子,手边已经积了一堆橘子皮的小碎片,还沾在了毛衣的袖子和胸口上。

    “Subako?不是跟你说了先去洗个澡出来就可以吃饭了吗?我的卸妆水都给你放到浴室里了。”

   Subako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不耐烦地说:“我现在去也不着急啊。”

    “可是我今天加了好久班,好饿……”

    “你先一个人吃嘛。好冷,我要好好泡个澡。”Subako扔掉手上的橘子,从被炉里爬出来,站起身来了抖袖子,拍了拍胸口上的橘子皮残渣,从客厅的大抽屉柜里拿出来睡衣,走进浴室里面关上门。看着被炉旁边的狼藉,Maruko今天也认命地打开了吸尘器。

    最终她还是选择坐在被炉里面把刚才Subako剩下的橘子吃掉,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她从浴室里出来。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加完班回来的编辑被被炉的温度熏得眼皮和身体都很沉重,电视上的音乐节目都已经看不下去了。CD销量榜已经播了半小时了吧,太无聊了。她一手拄着脸正要睡着,似乎听到了Subako唱歌的声音。不是在浴室里哼歌那种,而是大声地、竭力地在唱。Maruko被惊醒了,发现电视上还在播新曲介绍,Subako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边。

    “喊你多少声都不应嘛。”

    “我太累啦。”

   Maruko爬到餐桌旁边准备吃饭,为了防止她的邻居剩饭,她每次给Subako用的都是小一圈的餐具。然而这也阻止不了Subako吃完了自己再去盛的时候盛多,最后还是要被Maruko一个人消灭掉。

 

   Maruko的家里有Subako的衣服,两个大抽屉都是,包括内衣和睡衣。还有Subako的口琴,Subako的吉他,Subako的化妆包,Subako的鞋子,她日常生活需要的一切。同样的东西在Subako家里也有,还就在隔壁,但这丝毫无法改变Maruko家被侵占的事实。

    曾经Maruko一直是给自己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饿死在玄关的小邻居送食物和打扫卫生的。Subako说她是附近艺术大学的学生,但已经不算是应届生的年纪了,甚至比Maruko还要大。三月底搬进来时还只有口琴声和吉他声,还有断断续续小声唱歌的声音,到四月底Maruko就加上了时不时听到什么堆起来的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五月底她开始在出门上班的时候捡到睡在玄关的Subako,发现她虽然手头不紧,食生活却贫瘠得可怜,衣服也都皱巴巴的。除了上班还暂且没有什么业余活动的Maruko是个孤独的新社会人,干脆开始照顾这个长着猫眼、神出鬼没的娇小女孩子。Subako面对她的好心也不拒绝,每次Maruko敲响她的门说“一不小心做多了”的时候,都会乖乖地拿出餐具和爱笑的杂志编辑一起吃饭。吃过几顿饭之后,Maruko开始经常休息日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却没有人,只有装着切得七扭八歪的水果的保鲜盒,或者一两个附近店里的甜品。

Maruko在把保鲜盒还回去的时候,总会在里面写张小纸条。

“不要切到手哦。”

或者“下次有空过来一起吃吧。”

到了六月底的一天,梅雨缠着整座城市不放,Subako的公寓里响动大作,一个又一个纸箱子被清了出来。Maruko探头一看,她似乎良心发现开始收拾自己的公寓了。Subako把所有的垃圾都扔掉以后,很自觉地来找了自己的邻居。

“……浴室里长了蘑菇。”

Maruko忍俊不禁。她跑去帮Subako把蘑菇摘掉,又清理了很多角落里的尘土和顽渍。Subako跟在后面给她帮忙,东擦擦西擦擦,连双橡胶手套都不知道戴。

    “你为什么叫Subako呀?”她曾经问过。那天是夏秋之交,来了台风,她们在雷雨和狂风包围着的公寓里吃饭,没有电视的声音,刚刚弹过的吉他安静地躺在琴盒里。

    女孩吹着手里的汤说:“因为我妈说,我要是个男孩子就叫Subaru了。”

    “这个我知道!是个金牛座里面的星团,晴天在西边可以看到,还叫七姐妹星团。”

    “你读书读傻了吗,说什么呢?”

    “知道这些才能明白Subako的名字有多酷啊。”

   Subako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小口喝手上的汤。

    第二天台风离开了,一片晴朗,万里无云。本来在Maruko家睡了的Subako却一睁眼就不见了,还留了一张“下午回来”的字条。Maruko安心了,索性继续睡到中午,爬起来洗了衣服,正在阳台上搭衣服的时候,听到大力敲门的声音。

    “是我,开门。”

   Subako拖着一个行李箱,背着吉他站在门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两只眼睛亮的像星星,里面都是真诚的倔强。

   Maruko反应了五秒钟。就这五秒钟,Subako就转身要拖着箱子回去了,但还是被Maruko一把抓住。Subako上身喜欢穿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袖子里面的胳膊细得让她的邻居都吓了一跳。

    “可以的。Subako想来的话,完全可以的。”

    “你真的不是孤独症发作吗?”Subako转过头来问她,突然变得有点凶,“你是不是和兔子一样寂寞了就会死啊。长了一张狸猫的脸,没想到是这种习性。”

   Maruko委屈,Maruko摇头摇得头都晕了。可她又心虚又害怕,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怕寂寞多一点,怕日常的改变多一点,还是怕Subako不再依赖她多一点。

    “不许反悔。”

    “不反悔。”

    Subako虽然干脆在Maruko家里加了一床被子,还挖出来了大学时期Maruko的日记和诗集,但是她出现的频率却比之前更低了。背着吉他出去,可能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有时她还会深夜回来,于是Maruko干脆给了她一把备用钥匙,因为她太累了,实在是起不来去给Subako开门。

天越来越冷,Subako的头发也越长越长,她干脆把上面长长的刘海梳到后面去了。Maruko把被炉拿出来,成了她的新据点。她手冷脚冷,每次回来都钻进被炉里看电视,像一只真的猫一样蜷起来不愿移动。Maruko有时会把一个橘子放在她的头顶,Subako一脸嫌弃,但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被炉的矮桌上。

“Subako每天在学校做什么呢?”

“练琴,写歌,唱歌。”

“你每次都这么说,从来没听到过你唱歌。”

“你也没有在家里审过稿吧?这种事情不想拿到家里来做的。”

“这不一样的。”Maruko也趴到了矮桌上,望向Subako的眼睛的时候,她却把眼神错开了。Maruko想到自己小时候上学路上常遇到的一只小花猫,也是渐渐混得熟了,小花猫却从来不和她对视。

Maruko伸出手去握住Subako一半缩在袖子里的左手,她的手对于她的身高来说不算小,但是Maruko握在手里正好。手指细长,骨头甚至有点硌人,指甲是自己修剪过的,有的地方看起来还有点秃,可能是手一抖剪过头了吧。Maruko听过她手背上一大片伤疤的故事,她讲这件事讲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写上去的和洗掉的东西仿佛从来就没有在世上存在哪怕一秒钟。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到Subako唱歌?”

“我说了算。”

“好呀。”

她们的对话一向简单,因为大部分时候无需多言。可能说话最多的时候就是Maruko试图逗她笑的时候了。Maruko独处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而Subako对她脑子里光怪陆离的东西非常受用。刚认识的时候可能还比较怕生,后来也总是跟着笑弯了眼睛。Maruko原来在Twitter上见过,猫专注安静地盯着人的时候就是在给人一个亲吻。要是这样,她通过这种手段赚来的“亲吻”是在以稳定的步调增长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但是Maruko攥着Subako的手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忽闪忽闪的眼睛望进她灵魂里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她食髓知味,已经越来越难以满足。面对逐渐放下防备的Subako,她曾经的心态却正在分崩离析,她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把这一切看成一场攻城,当然“获胜”的希望是遥遥无期的,因为她面对高高的围墙,连碰一碰坚硬的砖块都不敢。

 

那一晚之后,Subako一个月没有再踏进Maruko的公寓。

她把自己的吉他和口琴带走了,在临近圣诞节的一个早上不告而别。Maruko在那之后偶尔能听到隔壁公寓的门在深夜和凌晨开关的声音,也在早起出去上班的时候看到过那个背着吉他,穿着宽松上衣的娇小背影匆匆忙忙地朝公交站跑过去,而她上班要坐的是电车,车站在相反的方向。于是她在寒冬的街道上一步三回头,撞了两次电线杆和一次人,急急忙忙地道歉才发现自己的大衣上沾上了刚才撞的人手里拿着的咖啡。

她开始怀疑自己稳扎稳打的战略是不是出了错,但又想把这种“战略”从脑子里赶出去。她在平安夜和除夕,在公寓门口以从前的方式发现了新鲜的巨大奶油泡芙和她原来在美食杂志上向往过的栗金团。如果公寓楼下没有那一串脚印就完美了,她一边吃过度包装的栗金团一边看着红白歌会想,吃完之后拆复杂的包装盒时从盒底的夹层里面掉出来一张小纸条。

“给我吃。”①

Maruko一瞬间还是笑了出来,然后感觉想哭,但是看到一切似乎照旧还有点安心。她仰起头来掐着酸酸的鼻子,擦掉已经流下来的眼泪,关掉电视,从包里掏出红笔和要审的稿子。Subako不来她家之后她有了大把的时光可以用来加班和读书,整个编辑部都知道Maruko最近工作拼命而且业绩不俗,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除了继续审稿,Maruko开始幻想可能的重逢。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会不会Subako又跑回来敲响公寓的门,还是有一天在电车站等着她下班装作偶遇?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越想越清醒,不管多累都睡不着。她在黑暗里看着Subako挂在客厅里准备随时取用的一件白衬衫,朦朦胧胧地明白了那部电影里“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②一句台词的意思,然后又觉得根本不能代入,羞愧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叫出了声。

又过了两周,Maruko终于盼来了她的重逢。

冬天黑得早,即使是正点下班天也黑得透透的。Maruko一身疲惫地走到公寓楼底下的时候看到了Subako,她化了妆,仍然穿着宽大的条纹毛线衣和紧身裤,背着吉他从公寓楼里出来,往公交车站那个方向走去,但是没有在站牌等公交,而是一路向前走。

我就只贪心这一次。Maruko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她不顾还穿着高跟鞋已经走得腿脚酸痛追了上去,但是Subako比她要走得快得多,等她快要追上Subako的时候,对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并且钻了进去。

Maruko怎么说也是个名校文学部的毕业生,从来没有进过地下live house,其实她连这个胆儿都没有。她看到周围的人都穿得那么视觉系,只有自己带着正在掉的妆,穿着一身正经又土气的职业装,圆框的金丝边眼镜可能已经是她最近刚刚在外表的点缀上下的唯一一点工夫。别人都是来蹦迪的,她看起来像是来抓人的。

但是她还是假装理直气壮地进去了,两只手抱紧了肩膀上还装着电脑和原稿的背包,跟在前面穿着铆钉皮马甲的年轻人进了那个房间。有个人似乎在查门票,但是看到Maruko也没有拦她。台下只有小彩灯照来照去,台上的光刺眼得差点把她逼出房间。在一片炫目的灯光里今晚的主角登场了,背着吉他的主唱个子娇小,从到她头顶的话筒架上把带着红色话筒线的话筒揪了下来。

“我们是Pleiades——”

“是Subaru……”

那是天空西侧晴空肉眼可见的昴星团的另一个名字,Maruko是熟悉的。

她在距离舞台最远的角落里痴痴地盯着舞台,想起这首歌是她在Subako上次来自己家的时候在电视上朦朦胧胧地听过的那一首的副歌。旁边的吧台上放着一摞崭新的CD,侧面写着Pleiades的字样。她还听到台下的粉丝说,这个新乐队的名字是台上的主唱一定要起的。

Maruko感觉自己攒了一个月的嫉妒贪心已经要爆发了。为什么这些可能只是在网上和电视上了解过Subako的人了解的比自己还多?但是看着Subako在上面唱歌的样子,她又无暇思考和嫉妒了。明明是那么娇小的女孩子,怎么能发出穿透力那么强的声音?但是Subako还说过什么时候听她唱歌要她说了算。

但是她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第七首歌Subako把吉他放在了一遍,第一遍副歌结束,Maruko抱紧了包开始从人群里挤过去。她的高跟鞋鞋底踩到了玻璃碴,大衣上又被人泼上了酒,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台上的女孩看到了他,在间奏前最后一句朝她招了招手,笑弯了一双亮亮的猫眼。Maruko挤到台前,在震耳欲聋的间奏音乐里喊她的名字,但Subako站在逆光处只能看清她的口型。

Subako在台上蹲下想够她,但好像距离还是有点远。她干脆趴了下来伸手去揉了揉Maruko挤乱了的卷发。然后间奏结束了,所有乐器一齐噤声。她没站起来,而是翻了个身躺在舞台上接着唱,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Maruko的眼睛,那种被望进灵魂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在唱「ありがとう、ありがとう」。

Maruko甚至有点希望这是Subako即兴改的词,她已经习惯了不奢望太多,但是她今天既然来到了这种场合,放纵一下也没什么。

“只是谢谢吗?”

她的声音又被重新响起来的背景音乐遮住了。但是她知道Subako在台上睁大眼睛看她的口型,于是她又连喊了好几次,周围的观众都被她的举动吓到了的样子。

这首歌还剩最后的几句词,Subako放下话筒看着她,似乎有从惊喜变成了惊讶,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是脸红了还是生气了,Maruko也停了下来,面前的不确定性像是一堵极具压迫感的城墙,但她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大量不会输的自信。

“只是谢谢吗?”

她又小声地对自己说。

除了Maruko周边的观众以外,其他的观众都对突然又意外的一句带着哭腔喊出来的“大好き”不明就里,但是作为观众的惯性还是让他们继续为这颗新星欢呼。Subako湿了眼睛,仍然坚定地站在台上。她拿起话筒继续这场演出。

“下一首歌,本来打算让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唱的。因为我是看了她写的东西才写成的这首歌的歌词。不过我看有个人没拿到该拿的东西,所以这次暂且让我一个人唱。”

特地印好了的地址、歌词、指示和一张全新的CD塞在Maruko家的信箱里,只是她只顾着追Subako,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去。

“那么我就等着下一场了。”Subako低声说,眼睛紧盯着Maruko。

Maruko在台下傻笑着点了点头,被磨破的脚后跟还在提醒她,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换一身衣服。

 

-END-

 

①原文大概是「食え」。
②《断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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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人/wb“狗学家说”/写的所有东西都是实验性作品/注定火不了/My business is to incarnate the Zeitge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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